阳光的味道

阳光的味道

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的时候，外婆便开始准备制香肠。

回想起，阿婆端个小板凳坐在老屋门口，坐在那一圈白日光内，将透白的肠衣一端扎好，折在漏斗底部，然后一点一点把油腻的肉灌进漏斗，压得扎扎实实，最后把香肠两头结在一起，挂在竹竿，挂满后就把竹竿晾在屋檐下，阳光下码得整整齐齐的香肠经风微醺，相互推搡，映在我记忆中，比集市上“叮叮当当”的风铃要好看得多。

每次回老家的时候都能吃到阿婆亲手制的香肠，可我并不是那么爱吃香肠，我总觉得那有一股肉腥味，但母亲却吃得很高兴。

“妈，香肠有那么好吃吗？”

“有啊！”母亲神秘地笑：“满满的，阳光的味道。”

阳光的味道？阳光哪有什么味道？

阿婆年纪越来越大，腰也越来越不好使，可每到入冬，她还是忙得不亦乐乎，制香肠时，一坐就是大半天。“阿婆，现在超市有速冻香肠卖，您干嘛还那么辛苦地制香肠呢？”

“你妈爱吃我做的香肠。超市里卖的哪有自家的好。”

阿婆一边说着，一边忙着。碎步踏着冬日暖阳晕开的温暖。

再后来，老屋拆迁，阿婆也搬到城里，那根曾挂满记忆的竹竿，也早已不知所踪，餐桌上只剩下超市里卖的速冻香肠，甜与咸的拼杂，掩盖了香肠原本的味道。

再也没有人会在那一圈的白日光里手制香肠，那些回忆被灌制后晾在脑海，任时光带走一切。我原来有一段时间认为那阳光的味道指亲手酿制、坚守传统的质朴，现在才明白远没有那么简单，那里有满满的爱，那是阿婆用固执的坚持守护的爱。

脑海内又漾起母亲欣喜地吃着阿婆手制的香肠的模样，漾起阿婆淡淡地回道：“因为你妈爱吃”的模样，我们围坐在餐桌边，身上总凝结着一道关爱的目光。阳光的味道，暖暖的。

——亦是爱的味道。